小娜

逐月 第三十七章


前朝皇子允x敌国质子言


生子预警






“云儿,我怕。”谢允盯着那一身血衣,眼尾不自觉地就滚下了泪。“我怕,你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我怕,你同我不是真正的心意相通。”


我还怕你心里压根就没有我。


言冰云缓缓抬起手,轻轻揩去谢允脸上的泪,他的视线逐渐发黑,意识被拉扯着坠下,几乎要看不清谢允的脸,偏偏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说:“怎会。”


是他的有所隐瞒,让谢允一直以来都不敢真正确信他们的关系,言冰云灵敏通透,这点道理,他其实半途就想明白了。谢允是怕,真心付出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阿允…”意识在悬崖边缘消散又凝聚,言冰云双眸失了焦距,只不断呢喃。“你信我…你要信我。”


这么下去不行,谢允定了定心神,他抬手握住了刀柄,唇被抿成苍白的粉色。“云儿,我要拔刀了,可能会很疼。”


谢允瞧见言冰云细微地点了点头,他咬紧牙,发了内力抽刀,几乎是瞬间就把刀刃拉出,尽管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言冰云还是痛的扬起脖颈,苍白的皮肤爬上道道青筋,下一瞬便昏死过去。


大量的鲜血喷薄而出,谢允发觉自己对血的接受度高了不少,动作飞快地抓过一旁的被褥用力按在伤处,手一点也不颤,边催动自己的内力压迫伤口,言冰云习的武功路数与他不同,他就算直接把内力输给他也没用。


内力在体内疯狂流转,加速了透骨青发作,谢允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越来越低,到了令他发颤的程度,他喘着气,忍着骨子里的疼,咬牙持续催动内力。谢允幼时听闻,内力可助疗伤,偏他年幼好玩,对这类课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回想起来追悔莫及。


整床被褥都被言冰云的血染得殷红,谢允的身上、脸上也都沾了不少,他就这么摁了许久,直到身子痛麻了,才双腿一软跌在地上。来不及看一眼自己摔疼的地方,谢允攀着床沿撑起身子,一把掀开红透的被褥。


言冰云胸下的伤口极为骇人,但似乎已经不出血了。


他整身衣衫都被血泡成了红衣,脸色苍白,胸腔起伏微弱,谢允从兜里掏出齐棱方才扔给他的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两粒橙红色的药丸,药丸表面光滑透亮,形似琉璃,谢允对这东西有印象,是赤丝葵。


上一回言冰云伤重,他和齐棱束手无策时,也是这东西把言冰云救回来的,谢允想也不想,往言冰云口里喂了一颗,怕他没咽下去,俯身用自己的舌尖把东西推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脱力地坐倒在床榻旁的地上,眼神却分毫都舍不得离开言冰云的脸,他想伸手去拉言冰云的手,又怕自己冻坏了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他只敢远远地看着言冰云。


这次的刺杀,明摆着是冲着谢允来的,车马行径到山林时,那轮铁球从远处而来,目的就是谢允的位置。除却那两名身手不凡的刺客,其余配剑的看上去都是一般守备军,武功未必胜过谢允他们带上的护卫,不过是人数取胜才造成他们伤亡惨重。


从前谢允也遇过几次刺杀,不过都是针对他一人,这次对方却是铁了心要取整队人的性命,旁的也就算了,连言冰云的主意都打进去,实属触及了谢允的底线。


不论这次背后主使者是何人,谢允都不打算再轻易揭过。


他在地上坐了许久,也看了言冰云许久,久到谢允已经都能算清言冰云苍白的手背上有几条青筋脉络,房门才被人推开。


说实话,齐棱第一眼看清房内情景时,差点双腿一软跪下了。日头落山,带出了狭长的霓虹,从半开的窗子照进室内,客房里满地是血,墙上、柜上,甚至坐倒在地满脸失魂落魄的谢允身上,全都染满了血,这一幕幕都让齐棱差些以为,言冰云没了。


所幸,在他几乎要跪下的瞬间,看清了那人胸前极其微弱的起伏。


谢允回头,污血因为低寒的体温,都凝在谢允身上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可怖。齐棱慢悠悠地走到言冰云身旁,看清了他的伤处后,不满地瞪了谢允一眼。


“也不晓得替殿下处理下伤口。”齐棱说完,怒意忡忡地转身出了客房,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些布巾和简单的膏药。“这儿地偏,只能将就,你动作快些,要是感染了,殿下身子捱不住的。”


谢允已经被冻得指骨发僵,他疲惫地望着齐棱,声音都虚弱了不少:“我双手寒凉,怕冻着他,劳烦你。”


原想,齐棱会义无反顾地应下,可谁知齐棱却将手中的草药和布巾强硬地扔进谢允怀里,干巴巴地道:“我不行。”


“你为何不行?”


谢允困惑地偏头,但齐棱没理会他,甚至都没敢碰到谢允,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僵硬道:“你快替殿下处理伤口,我去安置其他人,顺道把身上的伤理干净了再回。”


说完,齐棱真头也不回的走了,谢允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草药和布巾,万般无奈地曲了曲僵硬的指头,撑起身子给言冰云上药。


客房里弄得乱七八糟,齐棱多给了些银子,给谢允他们又换了间,小霜带着的包袱内还剩两套谢允留下的替换衣物,正好让谢允和言冰云换下身上又污又破的衣衫。


只是不论净身还是更衣,齐棱都是远远看着,让谢允自己来,甚至谢允感到困难的时候,他还会喊小霜去搭把手。谢允心生疑惑,齐棱对言冰云的一切应是恨不得亲力亲为,怎么这回如此忌惮。


折腾一日,谢允看着换好衣衫的言冰云,那道可怖的伤口已经被层层布巾包裹起来,外衫一套,言冰云彷佛只是睡着般。谢允惯爱看他睡颜,没了凌厉眉眼,美得令谢允心醉。


他轻手轻脚地替言冰云拉好被子,还要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冰凉的指尖碰到他,确认言冰云仍旧微弱地呼吸着,谢允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头示意站在门旁的齐棱,有话同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驿馆,驿馆外是片空旷的草地,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谢允四下望了望,确认附近无人,才压低声音问齐棱:“刺客可有抓到?”


“抓了几个,其余的都死了,一个报信的也没放回去。”齐棱干脆利落的点头。


“可有说是奉谁之命?”


这问题,谢允是没抱太大希望的,能来刺杀他的都是签了死契的,就是要取性命,那些刺客眼睛也不会眨一下,要想从嘴里套出情报是难上加难,谢允正苦恼该怎么审,谁知道齐棱却点了点头。


“问出来了,是琰王。”


“啊?你问出来了?”谢允一时吃惊,这话忘了收声,被自己的音量吓了跳,谢允重新压低了声音。“你怎么问出来的?”


“我是监察院出来的,审几个刺客又有何难?”齐棱理所当然,甚至对谢允怀疑的态度略显不满。


监察院,庆国的执法之处,谢允听过其大名,能从里头出来的都是佼佼者。听闻监察院有千百种审问人犯的方法,进了那的犯人,没一个不脱两层皮能出得来的。可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干净清秀的男孩和那些狠毒的拷问手段连结在一起。


“你是监察院出来的,那又是怎么认识云儿的?”


这便说来话长了,还会牵涉到言冰云一直闭口不提的那人,齐棱想了想,最终删删减减,只道:“殿下曾是四处主办,这是绝密,不可对他人提及。”


岂料谢允瞪大了眼,他张着嘴,结巴问:“云…云儿是监察院主办?”


“你小声些。”齐棱四下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接着又道:“你同殿下关系密切,我不瞒你,但这事不可说出去。”


谢允不明所以,只是点头,想了想,还是把最在意的事问了出来:“云儿从前…也审人犯吗?”


“一般主办不亲审人犯的,多由下面的人来审……”


齐棱话还没说完,谢允就大大松了口气,被他那副夸张的模样唬住,齐棱纳闷地看着他。


“我说呢,云儿这般清风霁月之人,怎会懂地牢内那些污秽肮脏的手段。”


齐棱被这话噎住,本想接着说,主办一般不亲审人犯,除非是嘴特别硬,武功盖世的囚徒,这类人往往最难审,刑罚用尽也撬不开他的嘴,然而只要言冰云出马,至今还没有一个能撑过半日不招的。


他旁观过一次,地牢阴凉,他却吓出满背冷汗,言冰云却坐在木椅上神色淡然地品茶,那年,言冰云才十三岁,已是监察院内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处主办。


这本是件得意的事,连他兄长都对言冰云赞不绝口,可看谢允的模样,齐棱还是决定不把后半的话说完。


他似乎隐约能明白,为何向来冷情的言冰云会为这人掀了原本堪称完美的棋局,他和兄长,向来都盼言冰云全知全能、允文允武样样精通,他不能有心,更不能有情,因为那些都是无用的东西。


可对谢允来说,要的不过就是言冰云开心快乐,为博他展颜,哪怕要谢允去捞水中的月影,谢允可能也真会去做。


言冰云前半生,父王期许他文韬武略、母后期许他入主东宫、而他和兄长,就盼言冰云步向王座,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主。


却没人问过言冰云,他愿不愿。


齐棱看着谢允眉目忧愁地说他担心云儿,先回去守着时,第一次对兄长的话生了质疑。他记得那年大雪飞扬,年幼的言冰云在雪地里练了一上午的剑,却仍斩不断兄长系在腕间的一条红绳。


已近午时,他上前问兄长和言冰云是否用膳,兄长含笑道:“今日红绳不断,谁也别想用膳。”


“阿云,天大地大,唯有龙座才是你最终的归属。”


兄长,我们是不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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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忙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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